回到房间以后,牧吹笛始终睡不着,一个原因是他忘不了刚才的那个黑衣人。
牧吹笛有过很多被人赶走的经历。有一次,他想要搭讪一个小女,还没等他开口,人家就拔出刀来大吼着让他滚。现在每当想起那件事情,牧吹笛都还感到刺激,当然,他把这个经历改编成了一个故事,名字叫做“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激斗残忍嗜血的蛮族怪女”。
但是他就是忘不了刚才的黑衣人,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这个黑衣人给他很多特殊的感觉:他感觉他与他的相遇不是偶然,他觉得他与他的命运在未来必将紧紧的交织在一起,他还感觉不久后他们会一起面对什么大事情。
在胡思乱想之中,他想到了曾与他一起漂泊的师兄师姐,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孤儿,都一样被师父带大,一起浪迹天涯,都以说书讲故事为生。
他的师兄,比他年长十岁,老说书的好像是在北齐的长安皇城外的垃圾桶里捡到他的,他可怜这个孩子,便结束了独自漂泊的岁月,开启了两个人的旅程。
他的师姐,比他年长五岁,是在杭州被捡到的,她在老师傅和大师兄的呵护下长大。不得不说的是,他的师姐和师兄互相喜欢,老说书的知道,牧吹笛知道,他们两个自己却不知道。
至于牧吹笛,他们都说他被捡到的时候,睡在一个竹篮子里,顺着溪流漂流而下。
老说书的在马棚里、破庙里、山洞里把他们养大。刚开始,他要用一个人说书得来的钱养四个人;后来他们三个长大了,都可以说书了,生活就好了一些,至少不用再住猪圈里了。
再后来,牧吹笛的师兄师姐先后离开去探寻自己的身世。
直到一个月前,当牧吹笛也提出要去了解自己的身世的时候,老说书的沉默良久,长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话:
“这都是,你们的命。”
…………
夜里,牧吹笛被一些异响给吵醒了。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仔细一听,听到了玻璃破碎和叫喊的声音。
牧吹笛十六年的漂泊经历,让他形成了普通人所不能及的警惕性,所以声音即使不大,他也能听得相当的清楚。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楼下传来的,是打斗的声音。
牧吹笛顿时完全醒了过来,但是他并不想去到底看看发生了什么,因为他见过了不少夜晚有人喝醉后在客栈打架的事,所以都见怪不怪了。
正准备再次睡下的牧吹笛,突然想到了那个黑衣人。
他觉得放不下他。
于是他从床上跳了起来,三两下穿好衣服,跑了出去。走廊还是那么昏暗,呼噜声还是那么响,看来其他旅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楼下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牧吹笛隐隐听到了刀剑相碰的声音。
这让他心一颤,但是并没有停留,并以更快的速度赶到了楼下。
眼前看到的场景让他大吃一惊:
客栈的大门紧紧的关着,大堂里混乱不堪,许多桌凳都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几个身穿青衣的修士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老板和小二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有两个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很多血。
但还有两个人站着。
一个是那个黑衣人,另个一是之前那帮修士的领头人。
远远的,牧吹笛就感受到了黑衣人身上散发出的寒冷的气息。他手握着他那把短刀,刀刃上沾着些许血迹。
而那个青衣修士,右手臂自然下垂,手里握着他的长剑,左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结成法印,对着那个黑衣人。
两个人正在对峙。
牧吹笛没有勇气走过去,只敢在楼梯的拐角处偷偷地看着。
“你到底什么人?”那个青衣修士冷漠地问。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雁门派尊隆堂堂主的大弟子李卓,我在这里坐了三天三夜,就是为了能见你一面。”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黑衣人冷哼一声,然后慢慢地说:“你可还记得,东城南家大院的那场火?”
李卓突然变得无比紧张,全身绷紧,握剑的右手变得很不自在。
空气完全凝固了。
南郡东城的南家?那个被屠门的南家?躲在楼道里的牧吹笛想起了五六年前经过南郡时听说的一则惨案:东城有一个好几百人群聚的大家族——南家,不知是惹了什么仇家,惨遭灭门,凶手许久都没有被找到,结果自然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