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先生,先生!快醒醒?”书童方志远跪着,轻轻喊着“刘师傅”。
“莫喊,莫喊!‘军师’太累了!!”明帝止住志远。
江南的夏日,荡开一片阴霾,从钟山的南侧喷薄而出,刹那间,柏树展枝、松鼠跳跃、风清气朗——好一派生龙活虎的景象!
明帝坐在基先生榻前,摸着补丁摞补丁的薄被-陷入沉思:
自己的手段是不是太“辣”了?!一把火就将一班武将清理干净,对文臣是“杀鸡儆猴”,有点欺武重文之嫌!
明帝转而又想:我是骑马打天下,不能骑马治华夏?要想保有千年基业,牺牲一班武将,也不能说“有错”?毕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武将滋事,就深不可测了?我是天命所归,我是对的!
“贤弟(帝),罪臣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若不是菩萨眷顾-搭救,我真正是无法从金龙山回生,向吾帝(弟)交差?!”基先生道。他睁开双眼,恰看见一张“马脸”在眼前—明帝到了!
“好仁兄,菩萨如何交代的?还和‘金龙山’关联?”明帝曾入过佛门,深信——佛门深似海,慈悲有乾坤!
十数载往事,历历在目:
那一日,明帝率文臣武将,行至江南崇山峻岭间,思虑如何攻下“金陵”?忽然被一皓髯长者拦住去路!
他盛怒之下,拿马鞭去抽眼前的糟老头,谁知抽在刘军师的胳膊上,刹那间—鲜血直淌:军师滚落马鞍!
他赶忙拉起军师,只见军师却不顾伤痛,对长者跪拜道:“老丈,你看见这般阵势,竟敢拦住去路—必有讲究?请赐教?”
“我不怕‘死’,就怕‘乱’!桐溪府已‘跑反’多年,人人都盼着天下安定—有些许地种,有口‘安稳饭’吃?!”老者说着,直拿衣袖拭面,低头啜泣。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你为何拦我?还害得我仁兄受伤?”明帝气指颐使、怒不可遏!
“贤弟,你稍事歇息?!老丈拦路,必有蹊跷!待我细细问明-再论不迟?!”刘军师的伤口,已被随从包扎完毕。
“随你!!”明帝马脸拉得更长了,掂着马鞭-到路边小解!
“老丈,莫怕!请赐教!”伯温军师强忍疼痛问。
“看你,像个师爷?!我不妨告诉你,前去是金龙山,山上有座金龙庙!庙前有个花缸,当年建庙的‘金龙山人’得道成仙前,曾对着花缸念念有辞——”老者稳住身形,徐徐念来。念的是:
金龙山顶金龙庙,佛留庙在香火盛;
他年若有真龙至,庙前俯首泽苍生。
十九
“敢问老丈,你又是如何得知此般典故?”伯温军师作疑窦丛生态。
“老朽姓陈,是金龙山下七里冲人氏。祖上是金龙庙的庙祝!这些典故是口口相传,四乡八冲的乡民都晓得!”陈老伯说着话,眼睛放出光彩来。
伯温军师阅人无数,从未出错:重要一点,就是察看言语者的眼神-虚妄作假者,目光下垂,没有正眼;真心实意者,双目直视,稳而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