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庭间花开落,漫随天外云卷舒。
浑浑噩噩生作死,堕云雾里心智迷。
怅然嘘唏,只道凡尘,忘机多隐!
此方时节正属深秋,无数深林古木都已落尽叶子,百花凋零,唯有秋菊仍在盛开。在这一望无际的旷野上,零星几株歪脖子树点缀其中,令这深秋更显萧瑟了些。
此时乃是正午,多行踩踏而成的土路上,行人颇多,但都一副急匆匆赶路模样,时刻关注周围环境,神色甚为紧张,稍有半点风吹草动,便心神俱惊,气消胆夺,仿佛身后,周围有着什么洪荒野兽一般。但其中亦有不少从他处转来的无知者,自然对这一反常态的地方少了分敬畏,虽有好奇,但也只是晃晃悠悠走着,仿佛赏峦观景一般,极为悠闲。于其中,尤以怪异二人组合为甚!
这二人,一者是身着破旧不堪道袍的瘦肖老者,手持木杖,其上挂着一面破旧锦缎所制作的锦旗,书着“上天入地穷尽碧落,知天算地看尽人生。”两句偈语,而下角一处却用似金非金的细丝绣着“张半仙”三个顶大的古字。
另一者是葛布灰衣的小童,背着细竹编织的背篓,亦步亦趋跟在老人身后,面色潮红,汗如雨下,着实累得紧,只是这小童眉清目秀,皮肤光滑洁白,倒是不像男子,反而更似女扮男装的青葱少女。
行人对这奇怪的二人组合颇为好奇,但此时此地,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唯有尽快走出这一片枯草茂盛的野地。
“爷爷,歇息会儿吧!”声音这般空灵,却也显得如此无力,接着,这小童便不待老人回答,一屁股坐在路旁的枯草上,再也不肯爬起来,任这老者如何催促。
“你这惫赖小子!我老人家都还没感到累,你倒先坐下了!”吹起胡子,瞪着双眼,老人一脸嗔怒,“还不赶紧起来!如果天黑我们还走不出这原野,我们就只能借宿这荒郊野外啦!”
心中暗骂一声“该死的臭老头!”脸上却堆出讨好的笑容,“可是爷爷,我真得很累呀!实在是爬不起来了!”忽的眼睛骨碌一转,脸上依旧嬉笑着,向着老者建议道:“要不然爷爷你背起这竹篓,帮我分担些重量,我就起来?!”
“什么?!”一声刺耳的怒吼,令小童不禁捂住双耳,老人脸色潮红,“天杀的小混蛋!我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救回来,可不是让你来白吃闲饭充当累赘的!还不赶快起来!非要我动粗不成?!”
喘了口气,恢复些许体力,见小童如此不情愿却依旧按照自己的吩咐站起身来,老人脸色好看了不少,转过身朝前走去,嘴里依旧嘟哝道:“现在胆子肥了,居然还敢过来埋汰我!”
“臭老头,坏老头,每天只会这样挤兑我!还把所有的行李都让我背着!自己却在一旁逍遥快活,什么也不干!哼!早晚有一天我也要他体会一下什么叫痛苦!”小童心中愤愤不平,不断暗骂诅咒着,但也抹去额间汗水,收整好包裹,急忙跟上老人步伐。
日已渐将倾斜,烟云也被余晖晕红,阵阵寒意不断从远处侵袭,令人更体会这秋意的泠冷冰凉,不禁生出思乡的情绪来。
眼前这土路,荒草丛生,枯木寥落,着实令人心中悲苦,思绪重重。逐渐,这路上行人越发稀少,不消片刻便皆消失无踪,空荡荡的只有这爷俩还在慢悠悠走在路上。
冷风吹过,卷起暂歇小童满头被汗水浸湿的发梢,阵阵寒意不断从露外的雪白脖颈而钻入内里,一阵寒战,逐渐失了热气,只留冷寒袭身。
身在前方的老者虽心有所感,却不曾回头,只是一味增加速度,迫使身后小童继续跟上。
只见小童那身着的葛布衣衫逐渐被汗水湿透,但热气却不断从身体内部勃发而出,抵消这寒意,更为小童增添些许气力,使其能够跟上老人的步伐,只是这黏糊糊的感觉着实让这生**干净的小童不舒服,但迫于老人的压迫,不得不将其忍下,但心中却越发对老人生出不满来,但也从未想过抛弃老人,毕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这种波及己身的救命之恩!
自然,小童也曾问过老人,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却只听老人埋怨自己当日为何脑袋抽风,救了一个吃白食又经常惹他生气的祸害来!满嘴胡言,尽是敷衍,但小童还是能够从中读出点点东西,只是这份感觉却是如此模糊,深藏在老人心底,小童不曾读懂,也许以后也不会。
终于,小童筋疲力尽,将背篓扔下一旁,一屁股坐在枯黄坚硬的草地上,仰面躺下,剧烈喘息,实在无法再站起。
一直走在前方的老者忽的停下步伐,转过身,缓缓向着小童走来,似乎知晓其真得已经耗费所有气力,并未像之前那般,硬是逼着小童起身。只是,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却依旧故作紧绷着,作严肃状,但早已摸透老人这种别扭性格的小童却清晰感觉到老人对自己的关心,无论是那不可忘却的救命之恩,还是这段时间暗处的无微照顾,皆令小童从心底认可了他,当然,如果不是这张一直摆着架子,如同茅坑一般臭的皱纹脸,还有那尖酸刻薄却又常常直指核心的刀子嘴,小童还是很愿意在他面前服个软,好好叫声爷爷的。奈何,这小童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从小娇生惯养,被人如此宠坏,自然和老人这般模样不对付,时常拌嘴,互相揭短,却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愿离开谁,当然,该服软的时候,这小童也从不含糊,时机拿捏的极准,仿佛这脸皮不是他的一般。
只见老人伸手入一旁的背篓中,掏掏捡捡,终于从一堆杂物之中掏出一张棱棱正正黄纸来,又取了狼毫细笔,沾了点口水,溶那浓黑之烟墨,于黄纸之上歪歪扭扭写了一词真言,只听其轻声道:“天地太元,自然为我。氤氲澄澈,秽浊不染。”声甫落,便见老者将手中黄纸符咒急往小童胸膛按下,顿时便见点点青朦之光从那符箓之中逸散而出,逐渐形成光茧将小童整个包裹。待明蒙光华如烟散去,小童顿时洁如一新,无论是被汗水泥污所弄脏的葛布衣物,还是整个被汗臭污垢所笼罩的身体,都仿佛新生一般,洁净如斯!若非小童脸色通红,依旧喘息似牛,根本看不出这小童是经过怎么一番剧烈运动!
缓缓从枯草地上爬起,虽然身体衣物都被清洁如新,但消耗的体力却是真真在在!浑身发软,肌肉无力,双腿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那个···爷爷!”小童伸出双手紧紧抓住老者破旧的袖摆,嬉笑着脸,讨好地看着老者双眼,“爷爷,你有没有那种‘嗖嗖’的一声就能够恢复体力的符咒?!有的话,快给你孙女来一张!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绝不再和你顶嘴!”
闻言,老者嘴角却是一抽,布满皱纹的脸颊不由一紧,不仅仅因为这小童脸皮甚厚,更是因为这家伙仗着自己是女子,从来说话不算话,今日若是被其讨得好处去,明日也必定将今日承诺忘得一干二净!白白浪费自己几张珍贵符咒!更何况,体力由肉体自生,并非无中生有虚无之物,焉能用外物强行凝聚,若真得如此做,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又怎能承受这种虚耗!不过,使天地元气洗涤肉身,加速其恢复进度并徐徐增强之,这倒是可行,但这种符箓所耗甚巨,凭老者这枯败,将近腐朽,又被天地之力所封锁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几次这等消耗。
小童见老者不言,虽眼睛睁得极大,但并未如以往一般肆意发泄怒火,心中一动,暗道有戏,于是表情便更加恭顺,其中更透露点点委屈和忧伤,仿佛泪眼婆娑,我见犹怜!
察言观色,这小童情绪掌控得极好,显然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断央求老者,却在言语深处透着一份淡淡的威胁,“爷爷!我现在累得快要死啦,一点力气都没有,实在实在是走不动了!如果爷爷你不帮我恢复些体力,今天晚上我们就真得只能露宿荒野了。要是遇到什么狼啊,熊啊,大虫啊,就凭我们两个老弱稚幼,怎么能活下去?!一个不小心就得魂断他乡,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听得小童这般言语,老人心中不由怒火大起,但却不同于往昔:在小童话还不曾说完便发起怒来。此次只因实在气得紧了,一时间憋得老脸通红,忘记了出口骂人,而这也正好造成了小童的误会。待小童真正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却已然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接着道:“爷爷!不要这般小气好不好?!要知道这么多行李一直都是我在背,你可是······”
话不曾说完,便被老人一个爆栗敲在脑门上,直疼得小童蹲下捂住脑袋不断哀嚎着,眼眶之中堆着泪珠,心中更是暗骂:“该死的臭老头!嘶···嘶······哎呦!好疼!!···真是该死···这老头今日怎么这么反常,害我白白吃了这么大的亏!哎呦···哎呦!好疼!!”
老者动手之后,看着小童蹲在地面之上不断揉着脑壳,在触碰到被敲出来的大包之时,不断说疼,老人心中的怒火登时泄尽,恢复了些许平静,也意识到如今天色将晚,放眼四顾又不曾有旅店驿站,小童之言虽有讨取好处之意,但也并非不对。此时,怕也正需要恢复其体力,否则,孤身二人在这荒郊野外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但那种符箓先需画阵聚灵,否则凭现在的身体根本难以支撑,可是,画阵聚灵又将耗费许多珍贵材料和时间。现在开始为小童恢复体力,还不如自己来背这行李,让小童在一旁边走边恢复体力。
一想到自己来背这行李,老人心中便如鲠在喉,极是不愿。倒不是这些行李有多重,只是自己不能开这先河,一旦开了此例,这极为精明的小童便会蹬鼻子上眼,以后定会不断挑战自己底线!因此,就算今夜露宿在此荒野,也绝不能让这家伙骑到自己脖子上,否则,这张老脸往哪搁!一想到如此,老人心中便已下定决心。
正待老人欲从那堆行李之中取出符纸,刻画一些驱赶小虫野兽的符箓之时,忽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天色,只见远边太阳将落未落,红霞漫天,烟云缥缈,一片苍凉寥廓景象,“大概还有两刻钟便到戌时,如今已入深秋,按照旧历,该是九月十四日。”心中一念,左手便已动,以六宫之法,拇指落在“留连”之位。“‘五行为水,世事延缠,暗昧不明。’当有祸事临身,但此祸只为小劫,两刻钟后便会入得‘速喜’,其五行属火,时机成此。则必有他人敉平此祸,无需我解如是。”
心思碾转,不过少许片刻,老者便已回神,只听周围一阵响动,不似野兽捕食那种悄寂,而是夹杂嬉笑怒骂的吵闹声,扭头一看,只见前方大路上来了一堆人马,接近二十余人左右,穿着混乱,搭配不当,仿佛七拼八凑一般,腰间背上更是挂着斑驳锈迹的大刀,弓箭羽镞,或是一些农用的柴刀,只是这些器具此时皆沾了殷红,有些更是褐红到发黑的地步,显然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好人,非奸即盗,手上兴许还添不少冤魂!
见此,老人不禁皱紧眉头,身形也似乎更挺拔了些。
至于小童,则有些害怕的躲在老人身后,并紧紧抓住其衣袖,丝毫不敢放开,手心更不断溢出冷汗。
感受到身后小童的紧张与害怕,老人不禁一笑,轻柔将之安抚了些,便凝神盯着这些快速奔跑来,逐渐逼近的一群恶人。神色平静,泰然自若,只是为防意外,藏于袖中的左手轻捏一张将放光华的符箓。
“大哥!是个糟老头和他孙子。”二十余大汉紧紧将老者和小童包围,却并未拿出什么武器。只见一长相粗犷脸上有疤,且极为凶恶的大汉对着身后逐渐走来的一人恭敬说道,“看他们衣服破旧,洗得浆白,恐怕没什么油水。”
“是吗。”一声轻笑,从一旁传来,只见一三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欺近上前,“说不定他们听过我等大名,故意穿成这等褴褛破败模样,好蒙蔽大哥双眼!要我说,宁错杀,也不可放过!就算没捞到什么油水,但兄弟们都还没过完见血的瘾,就这样放过这爷俩,不是太过浪费了吗?!”声音明明厚重,能给予人安全感,吐出的话语竟是如此恶毒,令人心寒!“更何况,我看着小子,皮白柔嫩,唇红齿白,妈(禁语)的,竟是比窑(禁语)子里那些娘(禁语)们还要漂亮,怎能不给兄弟们先爽(禁语)一爽?!”
“就是,就是!······”周围一片乱哄哄,却皆附和着这说话的男子,不断用猥(禁语)琐,邪恶的目光在小童身上扫视,仿佛要把他吃了一般!若不是他们大哥还不曾说话,只怕这些色中恶狼早已忍不住上来剥去这小童的衣物了。
听见这般邪恶言语,小童不禁害怕得将脑袋埋进老人怀中,瑟瑟发抖。反观老人,虽眉头皱得更深,胸中怒火更甚,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这说话的中年人。其面目普通,穿着倒是得体,而且那胡须也被其整理的整齐,根本不似杀人放火的强盗,反而更似教书先生多些!只可惜,那眼神凶戾,虽极为遮掩,城府也深,但却还是不由散发出嗜人冷意,观其言行,在于煽动众人情绪,努力加深影响,不择手段上位,终究是一能够嗜主的恶鬼!不过,其印堂终究太窄,命里太浅,此时又黑色密布,隐有红光闪烁,不过一时半刻,必定魂断归途!
“都安静!”一声怒喝,却是声若洪钟,虎鸣雷音,震得众人双耳发蒙,显然内家修法已经修到极深的地步,虽不曾踏入仙魔之途,但也绝非一般人可以匹敌!
观其面貌,横肉虬须,虽也显露凶气,但却少了分恶毒,“难怪这等能反噬其主的邪人也不敢大有动作,原来上有恶主震慑!”
在这伙强盗安静一瞬,老人缓步上前,对着这强盗首领恭敬言道:“这位大王,小老儿本是这江湖混迹的算子,颠沛流离多年,却也没挣得什么钱财,反而落得身心俱疲,妻亡子故。如今我已垂垂老矣,再也无力于这江湖奔波,是故,我只希望能和孙子一起回到故乡,好让此残身能够落叶归根,孙儿也不至于无人照料!”说着,老人剧烈咳嗽几声,面色潮红,许久方才淡下,“大王,我与孙儿全部家当都在这背篓里,如若不嫌弃都请拿去吧,我只恳求大王能够饶我与孙儿一命,好让我们能够回到故乡。”说着便老泪纵横,着实逼真得紧!连一直恐惧害怕的小童也受其感染,定不下了心神,直扑在老人怀里痛哭。
见其爷俩如此可怜,身为强盗的众人虽大多仍在哄笑,但亦有几人生了几许同情,大概也是背井离乡,感同身受吧。
“大哥!”只见一人上前,竟是之前那脸上有刀疤的壮汉,“这爷俩着实可怜,大哥,你就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吧。”
然而,不待这强盗首领发话,那在一旁的中年人便疾步上前:“不可,大哥!这糟老头胡扯八道,所言肯定有假,你不要被他一面之词蒙蔽呀,大哥!······更何况,这小兔子,是兄弟们好不容易才遇到的礼物,怎么能这样就放过,这···这不是伤了兄弟们的心吗!”
“是啊!大哥!不能被这贼老头欺骗蒙蔽,不能伤了兄弟间的感情啊······”众人附和,却是在中年人的煽动下逐渐形成了对这首领的逼迫。这种情况,着实令这掌权之人心中不爽,但中年人所说也并无过错,看起来确实是为兄弟们着想,因此,即使心中有刺,但也不会因此迁怒,于众兄弟面前做了他。可就这般屈服于众,自己的权威何在?!是故心中犹豫,一时难以抉择。
正当那刀疤之人欲再行劝解之时,只见那恸哭的老者缓缓站起,对着强盗首领施了一礼,道:“我知晓此次我爷俩在劫难逃,不敢妄求大王违背兄弟情谊而放我爷俩一马,不过我欲献上一大礼,只求大王能够放我这孙儿一条性命!”
闻言,强盗首领心中一动,暗道这糟老头极为上道,给了自己台阶下,不至于自己在众兄弟面前落下面子!虽不知这大礼是真是假,但应他之言,放一介小童又有何难?!
“好!”强盗首领颔首大笑,胡须乱颤,道,“只要你这份大礼是真,放你孙儿又有何不可?!”
“大哥!不可!若他真有诚意,又怎会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不是有意欺瞒吗,大哥,你······”
“吾意已决!‘白屠手’不要再说了!”声音渐冷,凶意逐凝。
见状,这中年人不得不按下言语,只是心中则更恨,不仅仅是这一直压在他头上的首领,还有这该死的糟老头,平白破了这一局,反而让自己落得里外不是!
“说吧,是何大礼,如果有假,你这白嫩孙儿定将死无葬身之地!”虎目凶光,恶意深深。
“是!大王!”老者整了整衣襟,恭声道,“大王,我之前说过,我和孙儿是要走这条路回故乡落叶生根的。在走上这条路之前,我曾经过那边的‘客来旅店’,给一个正准备启程上路的大商户算了命,说他‘此路通畅,无有阻碍’。就算他们需要准备太多东西,想必现在,也快要到这里了吧。”
“当真!”强盗首领呼吸渐将有些急促,双眼冒光,恨不得立刻就过去抢杀一番,“没有骗我?!”
“小老儿不敢欺蒙大王。”老人缓缓摇了摇头,极为真诚道,“我现在爷俩的性命尽掌握于大王你手,我又怎敢信口开河?!不过,那商人手下护卫挺多,大王还需小心。”
“哈哈哈······”一阵大笑,只见强盗首领转身对着众亟不可待的强盗说道,“兄弟们,这老头儿竟然不信你家大哥的本事!”忽地眼神一冷,“那些怂包,就算再多几个,老子也不怕!”
“就是!就是!”众人哄笑,不断附和着。
“大哥!干吧!这次是个大肥牛,只要干了这票,我们以后都可以吃香喝辣,一辈子都不用愁啦!”
“没错!大哥!干吧!”
“好!”
只见强盗首领手一扬,二十余人便立即四作分散,隐身于长长的枯草之下,不见丝毫痕迹,显然这种事早已经驾轻就熟,已经做过不知多少次了。
至于老人和那小童,则和那强盗首领以及“白屠手”一起躲在不远处,只待那“肥牛”出现。
不过一刻钟之后,路上逐渐响起了马蹄声,以及车轮的轱辘声。
抬头瞧去,只见一对车列浩浩荡荡从远处进发而来。正有歌曰:
轻声喝骏马,侍者驾辇车。
刀光烁烁寒,护卫冷如霜。
铃铛声远去,丝绸舞绉纱。
淡雅青烟散,寂静黄昏晚。
正值那车列即将入这伙强盗的包围之时,忽见那老者夹起身边小童,急忙向着车列奔跑而去,其速度之快,其事之突然,着实令这一伙强盗措手不及!边跑,口中还大喊道:“救命啊!强盗杀人啦!”
锵得一声,众多冷冷寒刀被拔出,直指眼前这因快速穿越草地而狼狈不堪的爷俩。
只听一侍卫冷声道:“不准再靠近!你们是谁?!为何拦路?!”
然而,不待老人回答,便见一道破风声直指老人后背刺来,却被不慎跌倒在地的老人恰好闪过。定睛看去,原来那破风声中竟是一离铉之箭镞,在擦过老人头顶之后,直向车队之中飞射而去。
寒刀拔出,冷光闪过,又是锋刃入鞘之音,登时那冷冽摄人之箭镞被一分为二,无力跌落地面。
“是谁?!不要藏头藏尾,快给我滚出来!”疑问既出,便听再次爬起来奔向车队的老人急道:“是此地强盗!他们想偷袭你们!”随着老者话音落下,便见数道箭影从草丛之中激射而出,直取这位护卫长而来。
“哼!”一声冷哼后,便听几声碰撞之铿锵之声,那数道激射而来的箭影即刻随声而落,“雕虫小技,焉可拿出来卖弄!”
被这该死的糟老头坏了好事,一众强盗偷袭难成,以往狩猎偷袭之经验,此时却成了掣肘,不得已之下只得从草丛爬出,跟在首领身后,以正面冲向这些护卫。
“杀!!!”一声怒喝,如同晴天之怒雷,于天地轰然骤响,只见那强盗首领手持鬼头刀,一马当先,如同恶虎一般直扑向一众下马坚守的护卫!
其来势凶猛雄浑,更添摄人霸道,杀气腾腾幽朔,寒芒惊泣鬼神。若是被其冲破防阵,只怕众人会死伤惨重!护卫长眉头一皱,心中不由暗叹一声好气势,双手紧握泠泠横刀,立于胸前。气沉于丹田,重心微垂,猛然朝前一踏,力达刀刃而使刀斜以上劈,荡开下斩之锋芒而欺步进前,举刀过顶,力贯其中,猛然向下怒斩,却在半途倏尔变招,骤然进步前刺,转而撩开对方刀势,斜斜矣左下劈去!
血光乍现,只见一片殷红似雨,一道巨大伤口横贯那强盗首领右胸前腹。
连连后退数步,强盗首领方才从惊惧之中恢复半点心神,伸出左手摸了摸那深可见骨的伤势,不禁暗道此次碰到硬茬,踢到铁板,心中不由更恨那坏事的糟老头,“风紧!扯呼!”
一声喊,这强盗首领便欲即刻撤退,抽身而去,丝毫不顾那些陷于困杀之境的乌合之众!
然而,在其转身亟欲逃离之时,却不见脚下土路忽陷一大坑,身形不稳,骤然跌倒于地。在其还未爬起,思绪依旧陷入为何脚下会突然出现大坑时刻,便被后方急速赶来的护卫长砍下脑袋。至此,这护卫长方才定睛凝视这强盗首领深陷坑中的右脚,不禁皱紧眉头,心有疑惑。但此时毕竟不是深究之刻,砍翻这些贼人要紧。
一哄而散的众强盗,丢盔卸甲,哭爹喊娘,恨不得自己长了三条腿!生怕自己逃慢一步,便被这些训练有素的护卫砍翻。
于其之中,又以白屠手逃得最早,也逃得最快。在其发现首领竟不是那名护卫的一招之敌时,白屠手便已准备逃离,此时更是远远把众人甩下。
至于那名脸上有刀疤的粗犷大汉,胸膛被砍了一刀,此时正瘫倒在地,奄奄一息中等待就死。
看着满地的断臂残肢,护卫长眉头一皱,心中不喜这般场景。扭过头,对着身边护卫道:“楚江川,兄弟们伤亡如何?!”
“大哥,并无伤亡。那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是我们对手。”言语之中,颇多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