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问题是死亡意义着什么的话，那这就是个蠢问题了。
因为死亡就意味着死亡。
但刘欣问的是死亡代表着什么。
那其答案，就是死亡之后，与死亡一并附加而来的东西了…………
没错，是了是了，就是这个样子。
撒旦搓了搓下巴，然后眼睛张大，赤红的瞳孔也随之收放。
本来撅着的嘴巴变成了小小的o形。
捏着下巴的两根手指往外一甩，啪的打了一个响指。看样子，他灵机一动，答案，已经有了。
“亲爱的，你听我讲，是这么一回事儿~”
“死亡就代表被遗忘，我讨厌被人遗忘，也讨厌我遗忘别人。所以人们才讨厌死掉，对吧？”
“你看，如果你身边的同事，朋友，同学，他们突然死了，然后再过个十年二十年…………”
“他们就不会出现在你的记忆里了，对吧？”
“你看不是吗？就像有些中的小人物，被作者利用，为了推动情节发展都很勤奋的死掉，就是常说的炮灰。”
“人们，也就是读者们也非常配合，很快就会把那些炮灰忘记，但你，我的朋友，你绝对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这句话说完后，撒旦的表情很少见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绝对不是。”
随后，又喜笑颜开，好像刚刚的表情只是为了肯定自己的答案一样。
刘欣，微微笑了笑。
这还真是一个…………
令自己有些受宠若惊的答案啊。
但是，这个答案对刘欣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与不快。
死亡，就代表着被遗忘。
但自己与那个世界，与那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有关联。
本来就没有记住，又何谈遗忘？
就像自己的工作，杀人的时候一样，本来就没有留下痕迹和存在过的证据。
…………事到如今，死后再想那些事情也无所谓了。
比起这个，刘欣还是对眼前的撒旦和自己在这里的理由更加好奇。
“那，撒旦，你呢？你是活着的，还是死着的？有人还记得你吗？你是那些死神之类的东西？”
嘻嘻，撒旦听完笑了笑，点了点头。
刘欣这次，猜对了一半。
“对，有点类似，但我们不是神。”
说完，他用两根手指在空中划了点东西。
轮廓方方正正的，好像是一个长方形。
下个瞬间，那轮廓中的东西便顷刻浮现。
他就把那巴掌大的长方形物体往刘欣面前一递。
用那充满磁性的怪异声音说道：“在下不才，这是我的名片。”
刘欣单手捻了起来，放到眼前过目一看，上面写着撒旦的名字，还有两根角，和黑色翅膀的图案。
看上去，好像是哪里来的，有些诡异的牛郎店…………
不屑。
这种东西拿着也没什么用，上面更没有些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都没有一个电话号码。
只看了一眼，他就把那张名片丢向身后，但奇怪的是……那飞在空中的名片瞬间就烧成了灰烬，在热浪的吹拂下，飘散的无影无踪。
还没等刘欣感到惊讶，面前的撒旦就又在空中比比划划，画出了一个更大的长方形。
不久之后，果不其然……又有新的东西凭空出现。
那好像是一张……羊皮纸？
透过酒吧的灯光，刘欣隐隐约约能看到那羊皮纸的正面有写了些什么。
咳咳————
撒旦清了清嗓子，双手握着那张羊皮纸，放到眼前，略微看了一下后，又推的老远。
“亲爱的，我们并不是神，而是所谓的恶魔，和那些挑剔愿望的混球们不同，我们制定条约，签订计划，是名副其实的实干家！和你能想到的最好合伙人！”
收了贡品，拿了钱财，即使如此也不会实现愿望，这就是神明。
但恶魔不同，他们会为你实现愿望，并收取相应的报酬。
“这样啊，巧了，我也一样啊，我们杀手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实现愿望的。”
撒旦一边的嘴角翘了翘，又弹了弹那张羊皮纸的边缘。
“哈哈！那还真是巧了！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的赛后战绩！！”
战绩……？刘欣抬了抬眉毛，还有些没搞懂，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撒旦到底在说些什么…………
只见他一手拿着羊皮纸，一手高举，情绪依然高昂道：“人生如戏，我的朋友！！”
“所以，你一共杀了多少人？你记不记得杀了多少人？”
杀人。
这种事情本应该会对一个人的人生造成巨大的改变，对心理造成巨大的冲击。
任谁都会记得清清楚楚，更有甚者会造成精神创伤，在梦中都会惊醒。
但……这种事情对从战场归来的杀手流星来说，就像喝水，睡觉，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对于撒旦的这个问题，刘欣提不起什么干劲。
他懒散的拄着下巴，抛出了一句反问：“当然不记得了，你会记得吃过的面包数量吗？”
撒旦听闻后笑着摆了摆手，答案并不出他所料，那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数字，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
“你说的对，在脑子里记一份呆板的清单也没啥用，我的朋友，这一点毫无疑问。”
随后，他狞笑的同时一瞥赤红的眼神，一道红光便在吊灯下显得额外耀眼。
好像黑夜中漂移而过的两盏车灯。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那张写着什么的羊皮纸。
“正确答案是三十六万七千八百四十二个人，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数字，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你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这个业绩可不是正常的人能轻松达到的。”
“而对这种事情不屑一顾。完全不把自己做过的丰功伟绩当作一种荣耀，还如此的淡泊名利，本事和品德都是货真价实，你会毫不犹豫的杀人，并且对此毫无感觉！你，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呀！”
…………杀人还能是什么荣耀吗。
不过是扣动扳机，举手之劳罢了…………
刘欣谦虚的摆了摆手，免得别人再把他捧上天去。
他是流星，他知道飞得越高，摔得就会越惨。
“哦！别再谦虚了！数字不会骗人！你就是千年一遇的那个奇才！”
说完，撒旦用双手比出一根手指，耸肩的同时指了指刘欣。
狡猾的恶魔，如此夸耀自己，到底是有何企图…………
刘欣双手十指交叉，顶在自己鼻子下面，手肘支撑着吧台，皱着眉头静静的思考后……便得出了答案。
“所以……这是一份面试？你想和我签订计划？你想雇佣我这个杀手？”
嘶…………
撒旦从牙缝里吸了一口冷气，看他那副样子样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好像对什么事情感到脱节…………又好像有些无奈…………
“事到如今，还没搞明白吗…………”
“真拿你没办法啊，朋友，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的人，脑损伤会如此严重。”
说完，他伸手去够吧台的天棚，手指插进一个小环，便顺势把那东西拉了下来。
哗啦啦啦——————
此时此刻，出现在刘欣眼前的，是一张透视的大脑CT图片。上面还画着小小的三个红圈，尤为显眼。
“看吧朋友，这就是你大脑现在的样子了，好像是PTSD？还有酗酒，熬夜，和抽烟。恕我直言，你这没有精神病才怪呢！”
说完，他还不知从那里抽出一根指挥棒，对着大脑图片上的三个红圈指指点点。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的记忆海马体也总会出现错误，经常在你脑内给你播片，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绝不失手的击杀目标，真是了不起的家伙！我得好好夸夸你！免得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牛逼！”
刘欣此时此刻用单手掌心撑着下巴，看上去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又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撒旦的那种口气………………
真是的，好死不死，为啥要这样夸赞自己…………
明明，自己就是一个除了杀之外一无是处的人…………
他的目光在那张大脑CT图上面游离，闲逛，觉得自己脑子很清楚，杀人的时候都没有犯糊涂，就说明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啧，我说，看上去也不是很严重啊？”
唉………………
“真是。”
撒旦听闻刘欣的抱怨后，双手一合，把那根指挥棒缩成了非常小的一坨后，又单手扶住额头，强忍着叹息和失落。
只见他耷拉着眼皮，下垂着嘴角，摆出一副很别扭的样子…………
啪啪啪。
拍了三下那图片中红圈的部分。
“亲爱的，很遗憾的告诉你，这种事情没有委婉的说法，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
说完，他转过身去，不忍心再看刘欣的脸。
“图上用红色蜡笔圈出来的地方，才是好的部分。说实话，你没有脑死亡都算是个奇迹了呀……”
“哦…………”
流星呆了呆，看着图片上那三个小小的红圈，心里不是滋味，嘴上，也说不出话。
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呢？
和曾几时，明明自己也是很努力的活着的。